身下的草地有些湿，此刻段西越也顾不上这么多，揽着程渝的背坐起身。程渝口中放着狠话，此时仍乖乖坐在他的怀里，两条腿弯曲在两侧，被段西越紧紧地环在怀里。
    怀里真实的触感和灼热的泪水使得段西越终于意识到什么，不可置信到有些手抖。
    直到现在他才敢相信，哦，原来刚才程渝说的是真的，没在开玩笑。告白是真的，喜欢也是真的。
    此时的姿势亲密无间，两个人紧紧相拥着不放过一丝缝隙。
    段西越整个人像踩在云端一般飘飘然，脚下踩不到实地，原来这是梦想成真的感觉，今天的段西越拥有来自程渝赋予的幸运。
    传说是骗人的，但程渝真真切切眷顾着他。
    段西越用手擦拭他眼角的泪，最后勾了勾下巴上的泪珠，态度良好的认错：“程渝才是做什么都不会有错的，程渝乖乖，程大少爷，鱼鱼大人，原谅我可以吗？”
    程渝的眼泪本来已经快要止住了，他一口气说完刚才那些话之后甚至有些缺氧。在段西越的怀抱里，程渝大脑一时呈现放空状态。
    但是不凑巧的是，程渝从小就有些泪失禁，经过段西越这么一说，眼泪像开了闸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流也流不完。
    他像是水做的，无声无息任由泪水从眼眶里滑落，抿着嘴睁大眼睛目光虚焦，安静地流眼泪。
    段西越没有办法，怕他哭的太狠明天眼睛会疼，捧着他的脸，轻吻他的眼睛，眼泪咸湿进入他的口腔，段西越笑了下，好声好气地哄：“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，让你担心了是不是？我真是罪该万死，你打我骂我扇我解解气，别哭了，哭的我心疼。”
    段西越最后轻缓而又悠长地道：“程渝，我不想告诉你，是因为我不敢。”
    程渝像只小猫一样瞪大着眼睛，睁得溜圆，紧紧盯着他，耳朵也竖起来似的，生怕错过一句话。
    段西越被可爱的手痒，忍了忍还是克制住了，不然人真的安慰不好。“我很害怕，”他声音低低的，像在诉说情话，“我没办法不做任何准备草率地和你说开始。心意算什么，你看得太轻了，我要是只能说喜欢你和我在一起，那我不是太没有担当。”
    “好歹当了你这么多年兄弟呢，我肯定得对你负责，是不是？”
    段西越引导着他，程渝缓缓点了点头。他们都知道剖白是将自己的心摊开来，段西越平素里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人，对他来讲，几乎是相当于把自己的结局完全交给程渝。
    段西越擦干他脸上的泪水，低声下气地说：“好了，别哭了。我以后都会和你商量的，不会瞒着你了。”
    眼看着程渝的情绪缓和下来，眼泪也止住了，乖乖地在他怀里，段西越松了口气。
    安静地抱了一会，程渝出神想了半晌，忽的开口：“段西越，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。”
    那瞬间段西越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毫不留情狠狠锤了一下，疼的他喘不上气，好半天才缓过来。耳鸣的厉害，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，仅凭意识在说话。
    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    程渝的声音闷闷的，“其实你说的对，我考虑的太少了。段西越，我先追你吧，我会追到你同意和我在一起的。”
    归根结底，段西越就是没有安全感。和家里坦白之后，被关在家里禁止出门，手机、电脑，一切通信设备都被没收，又和他哥互殴互骂，最后终于找到机会逃跑，段西越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家。
    回他和程渝的家。
    他还想着那天说晚上就回来，结果好几天都没有音信，不知道程渝有没有担心他。
    到了家门口，段西越又忽然近乡情怯起来。万一他哥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程渝，那迎接他的还将会是往日的程渝吗？
    于是他转身离开。身上什么都没有，好歹游乐园工作人员认识他，放他进去，八点之后园里已经清场了，游乐园里人烟稀少。
    所以他没想到程渝会找到他。
    听到程渝补充的话，段西越又像是回到了人间，血液一寸一寸流通起来，刚才身上冒着的冷汗被风一吹，凉意顿显。
    段西越又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    程渝从他怀里钻出来，带着笑意无奈看了他一眼，语气带着苛责：“你都没有亲自和我告白过哦，但是我不会怪你的。”程渝是最勇敢的人，他敢于面对自己的感情，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情绪是喜欢，于是就坚定不移地说他喜欢，永远不会畏畏缩缩。
    程渝大度地说：“我理解你的难处，所以段西越，我来追你吧。我还是第一次追人呢。”
    他现在简直像在发光，下巴微微抬起，“这是我第一次追人诶，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。”
    ……段西越茫然甚至于惶恐这一切的发生，过了不知道多久，终于在程渝的熟悉的笑里找回往常的自己，试图理清混乱的关系。
    “是的，我很荣幸。”像在做梦似的。
    然后微微笑了笑：“不用追我，程渝，你知道，如果你愿意，我会和你告白无数次。”
    程渝真的无奈了，莫名固执起来，“不要！我说我追你呀。段西越，你为我做了这么多，我什么都不做，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吗？”
    程渝不需要有用，他只要站在那里，段西越就会爱他，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他。
    虽然从未亲耳听到过段西渝说过喜欢，但程渝是个对爱感知很强的人。对于段西越爱他这件事，他从小就知道。只不过长大了，段西越的爱意里也掺杂了更为珍贵的少年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