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惯例，沈山行得找一个人跳开场舞。这个人，毫无意外应该是位女性。
    宋然退到一边，心里并不觉得不对，他欣赏华尔兹，欣赏一切运动。
    只是没想到，那个本应该邀请别人的人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阔步走到他的面前。半弯下腰，伸出手掌递给他。
    宋然刚才松开的气又提起来，讶然地盯着眼前眉眼温和的沈山行，四肢有些僵硬。
    周围人的目光因为沈山行的动作霎时，聚拢在他的身上。不用多猜，他也能从这群人的目光之中，分辨出惊讶的神情。
    宋然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，是说沈山行胆大还是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了？
    倒也不用这么不恐同吧？
    “认识这么多年，跳一支舞不过分吧？”
    就在旁边有人想上前救场时，沈山行弯唇一笑，凉薄的话语冒出来。
    宋然哪能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，只是自己也不是那么不想拒绝。于是装作十分不爽地把手搭上去，恶狠狠地说，“你可小心自己的脚吧，别明天被推着去公司。”
    一如既往地吵嘴，一如既往不变的针锋相对。
    旁边惊讶的人听到这句对话，稍微明白一点的，还对着宋爸宋妈开玩笑道，“这两孩子现在还闹脾气呢？”
    一般来说，按照往常的对话逻辑。顾女士一定会很快地说，“闹呢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好。不过偶尔吵吵嘴也挺好的，觉得一下回到了小时候。”
    但此时，顾女士那句话愣是没从嘴里蹦出来。她的眼睛落在沈山行和宋然交织的身影上。
    明明是很优雅的华尔兹，旁人定然看不出一点错的舞蹈。
    顾女士就是觉得不太对劲，她与宋爸对视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那一抹狐疑。
    宋然什么时候和人跳过舞？
    他们没记错的话，每次这种环节开始，他准第一个跑远。
    现在竟然会因为沈山行的一句话，自己搭手上去？
    顾女士直觉觉得不对，这不符合宋然的性格。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，宋然这会给她装，也装不出什么。
    这事，回家有得谈。
    一曲舞毕，宋然登时对上他爸妈的眼睛。他莫名后脊背一凉，不敢再在原地待着，急急忙忙往人群里钻。后面沈山行的声音，他也回复不了，只想逃命。
    宋然一路又跑回了露台，在这逃亡的路上，竟然还有空端了杯酒。
    露台的风变大了，交响乐也一同被他甩在了后面，连带着人群也一同不见了。
    宋然看着远处被风吹散的云层，露出的皎洁明亮的月亮。
    他忽然低声笑了下，举着手中的高脚杯仰头喝下酒水。
    在此时，还得承认一件事情——
    他确确实实喜欢上了沈山行。
   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。等他想明白时，就已经觉得喜欢。
    宴会结束，宋然给他爸妈打了个电话，说自己今天准备回学校住，因为室友生日。
    这个借口真不算多正当，也不是多么合理。宋爸和顾女士听完，罕见地沉默了几瞬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    宋然听着话筒里静下来的声音，联想到当时舞会上那对视的一眼，电光火石之间，顿悟了什么。
    握住手机的手掌开始发汗，他迅速地谨慎地再问了一句，“可以吗，妈妈？”
    顾女士从来不会拒绝宋然，不用宋然多说，她也能猜中宋然心里所想。
    她并非顽固保守的人，上流社会的桃色新闻比比皆是，看过的比报道的多得多。
    所以当他儿子成为‘叛逆者’中的一员时，顾女士只愣了一瞬，而后用平常地语气说，“去吧去吧，过完生日早点回来。”
    得到许可，宋然霎时松了口气，语气当即上扬，“放心吧妈妈，我肯定很快就回来的。”
    电话很快挂断，宋然站在露台上，看见远处没有被任何乌云遮挡的月亮，勾唇一笑，伸手覆盖而后合拢手掌。
    他放下手臂，正打算下楼找沈山行时。握在手心的电话响了，是沈山行打来的。
    “喂？”宋然接通。
    “你在哪？”沈山行利落地问，好似已经猜到他并不会和家长回去。
    “露台这边。”宋然说着转身往下走去，“你呢？”
    沈山行那边有了点动静，“我也往这边走了。”
    露台距离旋转楼梯没有多远，宋然很快就走了楼梯口。只不过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，眼睛便看见不远处，沈山行挺拔的身影。
    沈山行换了身衣服，深蓝色贴身西服将他的身形拉得更高。胸口璀璨的月亮胸针，在冷白的灯光下，明亮又耀眼。
    宋然盯着那枚胸针盯了会，再抬头时，就只看见沈山行沿着楼梯一路往上，站立在他的下首。
    他的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，鲜艳火热的红色乍眼得很。
    “你怎么买玫瑰花？你不是对花过敏吗？”宋然的眼睛也盯着那束玫瑰了许久，而后问。
    沈山行身子微微僵硬，冷静地说，“这束花漂亮，今天早上刚采的，保鲜到现在。”
    宋然头一回见沈山行这么不自然地撒谎，一时颇为好笑，便抓着那个话题不放，“现在好了？不过敏了？”
    沈山行瞧着宋然眼底地狡黠，还能不知道为什么？要是他不回答，这人能一直围着他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