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你分裂灵魂的时候，每一片都是相同大小吗，他们的所思所想和你的本体一样，你一定确定已经被分离出去，和别人灵魂，甚至世界力量融合之后的灵魂，是你自己吗？”
    威尔一瞬间迷茫，他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听阮星胡扯，但是另一方面，人类的本能却告诉自己，听一下吧。
    这是关乎“我是谁”的问题，从古至今，有多少人能忍住对于这个问题的探索呢？
    威尔也不例外，他暂时收起了触手，但是却命令傀儡看好两人的身体，随时准备毁掉。
    一旦没有身体，暴露在阳光下的灵孱弱的灵魂，就会被蒸发成自己的养料。
    “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。”阮星娓娓道来，似乎他面对的不是一个随时能够将自己吞噬殆尽的怪物，而是一个不听管教的孩子一样。
    “一条船如果行驶在海上，这时候有块木板坏掉了，水手们换上了新的木板，船在海上继续航行，不断有木板坏掉，水手们就不断地更换着木板，直到最后，船上所有的木板都被换了一遍，你觉得，这个时候，这条船，还是原本的那条船吗？”
    如果自己的每一片灵魂，都已经和别人融合了，现在新形成的个体，还会是以前的自己吗？
    “承认吧，你的实验一开始就是失败的，不然，如何能够解释，你说话的时候，每一句都有回音呢？”
    “我凭经验告诉你，你走上岔路了，这些回音，就是你没有融合灵魂的证据！”
    “你所融合进的每一个灵魂，都已经不再是你自己了！仔细想想，你原本，最初的目的是什么？现在你又变成了什么样子，现在这个样子，真的是你想要的吗？”
    这个故事很普通，答案也很简单，你认为是那就是，因为船的形制、以及最终使用的目的并没有改变；可你认为不是，也正确，因为毕竟刚开始的那条船已经不存在了。
    可是现在，并不是船的问题，而是实打实的灵魂提问，提问的对象，此刻意识混沌，并不清楚这是陷阱。
    “不可能！我就是我！”
    透明的怪物嚎叫声响彻整个天空。
    这种震动感让已经在塔底开始活动的普通人感觉到了，他们看不见，但是却能感觉到上面有什么东西。
    “那是什么？”
    一个小男孩指着天空中的云，像一个具现化出来的龙卷风一样，分明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晴天来着。
    小男孩的父亲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周围的异常。
    原本静坐在高塔周围的人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了，连四周都有很多穿着便衣，脸色严肃的人在转悠，分明是戒备可疑人员。
    看到父子俩一只在这里看他们，已经有便衣往这边走。
    孩子父亲连忙拉着他离开，还叮嘱道：“这是一种特殊的天气现象，爸爸之前只是在网上看到过……”
    黑西装今天穿着便衣，将那些人安顿好之后，他就已经来了这里，和计划不同，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高塔的消息。
    行动真的顺利吗？
    天空中，那团聚集的庞大能量反应，又是什么？
    第128章
    怪物已经在失去理智边缘徘徊的脑袋有些想不通，他有些愤怒，他挥舞着手中的触手。
    “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，做出的决定，还有你的意识，不仅被其他人影响，更是收到世界的排斥，难道你在脱离身体的时候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你的压制吗？”阮星躲开这些触手，尽量靠近自己的身体。
    怪物猛然咆哮一声，一部分触手却是狠狠朝着自己挥舞而上。
    最先被攻击到的，就是那些形变最为严重，最为可怕的部分，这些部分已经不能成之为生物了，他们好像是一种暗物质的聚合体，葡萄瘤一样的增生覆盖在它的身上。
    随着怪物的抽打，这些部位发出了尖叫，从葡萄瘤中长出了一张嘴。
    这张嘴并不是威尔的嘴巴，而是被他吞噬的某个人的嘴，嘴里发出尖叫：“住手！你难道要杀了你自己吗？！”
    这竟然真的是自己？
    果然，阮星说的没有错，这根本不是自己！
    怪物又惊又怒，扇向自己的触手加大了力度。
    富贵差点被这看不见的透明触手攻击到，尖叫着飘远了。
    阮星离的很近，他接近了玻璃罩，想要将自己的灵魂送进去，但对于灵魂的掌控很是陌生，一时不察，差点被触手攻击到。他仰视着随着情绪波动，越来越愤怒暴躁的怪物，露出了笑容。
    【灵语者】
    天赋能力，即便没有身体也能够施展。
    是他在这个世界使用出来的第一个能力，也是他目前状态下唯一能够使用的能力。
    其实就现在的情况来看，阮星并没有说错。
    被拆开的每只鸡的部位都进化成了一只完整的鸡，现在，鸡认为自己是一个个体，想要聚合在一起变成超级战斗鸡，但是结果只可能是变成一只拥有无数意志聚合体的怪物。
    威尔的灵魂早就已经被污染，但并不是被某种力量污染，而是被他人的灵魂影响到了。
    一片灵魂，就算有着世界力量的帮助，真的能够完全吞噬一整个人的意识和灵魂吗？
    阮星曾经研究过，答案是否定的，无论这片灵魂多么强大，只要掺杂了别的东西，这片灵魂就已经被污染了。
    威尔是个勤奋的好学生，但是他拿到的并不是老师完整的笔记，想要考个好成绩，很难。
    那张嘴被怪物抽烂了，但是新的嘴又诞生了，新的嘴说：“住手，现在我们要面对共同的敌人！反正你已经不是威尔了，干脆吞了他！让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再威胁到你！”
    怪物动了动自己已经不太清醒的脑袋。
    自己只需要轻轻一挥手，或者张开口，对方就会被自己消灭或者吞噬，何必在这里听他哔哔？只要吞了就没关系了吧？
    怪物看向了阮星，骤然转身，张开了黑洞一般的大口。
    阮星惊讶的表情，成功取悦了怪物。
    不管是什么烦恼，只要成为自己就好了，先攘外，再安内！
    怪物挥舞着触须，再次卷向了阮星。
    这次，已经想明白的它速度比之前还要快！
    阮星避无可避！
    黏腻的触感透过灵魂，几乎将阮星整个人包裹住。
    这次，阮星甚至没有来得及使用【灵语者】。
    窒息的感觉传来。
    傅执跟他一样，被包裹起来，阮星两只手捧着团子，竭力寻找着可以将光团扔出。
    他将手探出头顶，将光团从这里挤了出去。
    但是傅执没有离开，那团光中好像有着赤色一闪而过。
    将光团扔出去之后，阮星彻底陷入了包裹，周围柔软的触手挤压着他，让他有种回到了圣殿小黑屋时候的感觉，那个时候，因为晚上要去圣殿应付圣子的刁难，白天睡眠不足，课堂上睡觉，被老师叫去小黑屋。
    三天的断食断水，阮星感觉那个时候似乎要死了。
    但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骑士的耳朵里。
    第三天晚上，一个印有家族徽记的食盒就被塞了进来。
    阮星至今仍然记得那顿饭的味道。
    他的眼前阵阵发黑，甚至产生了想要吃掉眼前这个灵魂的冲动。
    如果此时有镜子，阮星一定能看到，自己此刻的眼珠通红。
    他不可避免地被这怪物的灵魂影响到了。
    但很快，他的眼前，赤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。
    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声：“怎么回事？！我分明将你的灵魂拉出来了！你怎么可能还会使用能力？”
    灵体状态下，即便是阮星，也只能使用【灵语者】，可傅执为什么会用能力？
    阮星睁开眼，出现在眼前的是光团放大的身影，但是发出红色火焰的，并不是光团。
    而是……菌丝！
    富贵光着身子，捂着裆大叫着：“你这家伙怎么一言不合就跑了！”
    原来，刚才富贵担心他们的身体，正指挥着菌丝将那个傀儡大卸八块，然后把两人一鸟的身体搬运到安全的地方，就算是死，那也留个全尸不是吗？
    再说，富贵走的时候，阮星嘴炮正在发射呢！
    谁曾情况急转直下，原本优势在我，一转眼阮星和傅执就被困住了。
    富贵情急之下，让菌丝赶紧跑。
    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也不避开，竟然就这样飞速冲了上来。
    更让所有人震惊的是，菌丝竟然率先冲向了光团！
    它将光团捆着，狠狠一甩，竟然将这团灵魂甩离战场！
    随后，菌丝的身上燃烧起了赤色的光芒。
    而这样的能力，富贵也只在傅执身上见到过。
    别说是富贵，在场几人都蒙了。
    赤红色的火焰灼烧着怪物的身体，好像是点燃一块固体酒精一样，“蹭”的引燃，一大部分身体就这样燃烧起来！
    代表傅执的那块光团也懵了，看着大杀四方的菌丝，不可置信。
    短短几分钟，竟然将这个怪物的一小块身体燃烧成了灰烬，正是包裹着阮星的那块灵魂！
    灼烧的痛苦作用于灵魂，十倍百倍于身体，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声。
    阮星自由之后，第一时间被傅执的光团笼罩，这团光变大了很多，将自己带到了离战场很远的地方。
    “我，我想起来了。”烧掉了足够多的外部意识后，威尔的自我意识终于再次占据上风，那张脸从肉块中挤了出来。
    “我带回来的时候，你只有几个月大，分裂实验失败后，让你觉醒了这么麻烦的能力。”
    威尔的语言颠倒，但傅执却明白了。
    他的记忆是五岁来到基地的。
    所以，五岁之前，威尔已经进行过一次尝试，甚至可能因为不好下手，将他的灵魂分割了出去。
    而分割出去的那部分，就是菌丝？
    不，或者说，应该是附着在菌丝上面的灵魂碎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