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
作品:《游龙戏龙

    终于不用再躲再藏,逃避追杀。我躺了下来,仿佛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迷失,眼睛什么也看不清。
    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,看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,门前扬起的七彩转轮。是白虎圣殿。一位白发老头坐在一旁——他正是白朔族长。他正一脸严肃,检查我足部筋脉断裂处的伤口。
    白族长见我醒来,连连摇头:“幸亏你来白虎的及时……再晚个一天半天,你手脚就全废了,必须截肢处理了。现下我还可以试着给你续上,只是要想向从前一样矫健是不可能了。你此生都别想着再运功了。好好调养,兴许还能走路。你可得小心谨慎了,万一保养不好,再断一次,天王老子也回天乏术了。”
    他叹口气:“唉,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!”
    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月,才终于被几个族人合力,小心翼翼地将我安放到白族长为我特制的轮椅上。我终于可以用轮椅走路,不必像个废人一般躺在床上。整整一个月来,我想了许多,父帝、母后为我的牺牲,还有小莺,想来她替我引开叛军,也难逃追杀……
    王宫中种种血腥鼎革,皆是由于我轻信一人、错爱一人,才有此灭顶之灾。
    我想起昔日巫师为我算的姤卦。原来祸之卦没有错,只是辞解错了:带来祸乱的,不是弱女,而是表面如弱女般的男子。
    真是逃也逃不过。
    白族长推我至殿外散步。我看着满庭的雪莲,问白族长道:“族长,我想知道外面局势如何了?”白族长叹道:“敖爖,你应该大致可以猜到。韩胧,不…应该叫他玄武寒珑了,他已经登基了。”他继而唏嘘,“之前我虽料到他来头不小,毕竟没有想到他是玄武王寒氏之后。”看来白族长对中原近来所发生之事,前因后果,皆已洞悉。
    我心中绞痛,燃起恨意:寒珑,他登基了…他踩着我父皇、母后,我最亲近的人的遗体,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踏上了皇位?不!我不能让他坐的那么安稳。
    我恳请白族长道:“白族长,帮我对付寒珑。”
    白族长沉吟:“我很愿意帮你,只不过寒珑他曾经与我说过一些事。当年,你父宋氏明路代玄武寒氏,斩草除根,他也是受害者。虽然我曾与昊文结盟,但此事毕竟是你们宋氏与寒氏的恩怨,我想我也不方便插手。毕竟当年的事情,孰是孰非,又有谁说的清楚呢?”
    我忽然想到那天夜里,韩胧与白族长会面言谈。原来彼时他抱的是这个意图,他还真是把每一步都算好了。如果白虎插手,他的皇位必然就要翻盘了。
    我默然不语,望着远处白雪覆盖下的连绵山脉。
    有时我会推着轮椅,走到山脉尽头。那里有一处小道,可直通地下。在那里的地道中,有一个方形祭坛,上面依据九宫方位,绘制了不同形状的怪兽。我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。特殊日子里可以看到白虎族人在此跳舞唱歌,举行祭祀仪式。不过更多时候族人们都跑到后山采药打猎,故此祭坛成为我独处的静僻去处。
    我喜爱那片地方,不仅因为静,还因为它里面藏的许多宝贝。里面有许多上好的刀剑、精致玲珑的暗器,一些书中还记载了许多秘术。我从前不爱读书,此刻半为打法时光,半想寻机找出向寒珑讨命的办法,开始钻研了起来。
    我找到了一部《天工百术》。上面记载了各种精密的机关术,其中有连弩、七矢□□。我暗暗记下。
    第20章十九、江山更迭
    我沉下心来,将机关术琢磨透后,抚摸着那些暗藏致命机关的暗器,眼前掠过往昔岁月种种。想到父母的惨死、种种腥风血雨,皆是因我误入情网而起。我不辞而别,推着轮椅,出了白虎山。
    又回到了熙熙攘攘的人世间。我到了鹜县,那里的叛军已成了军官,驻守在县衙。县中不再如一个月前般戒严,而是纷纷开始了生意。
    从一个摊位的小贩那儿,我偷偷打听到了这一月来新朝的更迭:那一日我大婚卯时,也就是寒珑发动政变后一些时候,当朝臣陆续进入宫中准备庆贺我的大婚,却被宫中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给震惊。群臣面面相觑,寒珑则坐在高高的皇位之上,冷冷地望着他们。最后还是太尉罗徽第一个反应过来,朝寒珑三拜九叩,山呼万岁,众臣也只得纷纷跟从。寒珑清洗了一大批朝臣。为首便是太傅董其,他因不愿屈从于他,拒不参拜,被他下令活活勒死。
    董其之女、我的未婚妻——董棠本来满心欢喜地等待与我成婚,她身着大婚礼服奔到朝堂,却看到父亲的尸体被士兵肆意侮辱,又听到红鸾的冷嘲热讽——红鸾告诉董棠,我宋敖爖已沦为一具腐尸。于是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,董棠便冲向柱子,了尽一生。人们说,她是因为董其夫子的死亡,又听闻我的死讯,自觉父与夫皆死,此生无望。
    昊文的北关阳城守军——车骑将军杜威,则坚持守护昊文江山。杜威将军打算寻到宋氏余脉,勤王起义。却在一个夜晚被人暗杀。
    新皇寒珑江山稳固,与他的红颜知己渠红鸾大婚,是为玄后。但他杀戮的双手仍未停下。寒珑一连杀了三个史官,因为那三位史官都不愿修饰他雌伏于我的过往。但凡有国人胆敢提及哪怕隐晦点到他的男宠身份,他都诛九族。寒珑在国中密布了他的眼线。
    听完小贩将我拉到暗室的叙述,我给了他一颗金珠。出了杂货室,我谨慎而小心地避开人潮,推行在大街上。世间的一切于我已是这样陌生,我自己都不明白,那个昔日目空一切、趾高气昂的昊文太子此刻到哪里去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