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3章
作品:《以身殉道三百年后》 那些她遭受背叛与折磨时,铭记于心的过往,到头来,终是大梦一场。
絮絮关切,并肩而行,以命相互,原来从始至终,都是不属于她的。
宋弋清失笑,羸弱身姿飘摇,被身后的书析伝搀扶了一把。
书析伝琉璃美目的眸底尽是幽寒:“一时不知道该叫你师兄,还是书祈珒。”
书祈珒不惧宋弋清与书析伝,也并没有自知理亏,反倒是神色一凝,眼眸愈沉,逐渐染上了煞性:“宋弋清,你本就该死,要不是与凄凄灵魂共属一脉,你根本就活不成,所以让你给她偿命天经地义,你又有什么可委屈的?”
“可笑!”书析伝不留情面反驳:“灵魂共属一脉又如何,死的是柳凄凄,活的是宋弋清,她的死与宋弋清何干?就因为柳凄凄死了,宋弋清这具肉身就得容纳柳凄凄的魂魄吗?凭什么?”
“她这一辈子就是宋弋清,她不欠任何人,柳凄凄早就死了,是你执迷不悟!”
“执迷不悟?”书祈珒倒还挺喜欢这四个字的,也痴狂。
“有机会让她活,我为什么不做?就好比如今,徐子澜就在你眼前,宋弋清,我不信你能无动于衷。”
“用徐子澜复活书析伝,还是眼睁睁看着书析伝再死一次,宋弋清,轮到你了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,你究竟作何选择?自命清高让书析伝死,还是心狠手辣让徐子澜亡?”
“你这么不耻我的行径,不妨也让我看看你的取舍,别忘了,你已经让书析伝为你死了一次了,这一次难道还要舍弃他吗?”
“书析伝,我都替你不值。”
书析伝冷沉着清秀俊逸的容颜:“不需要你替我不值,以我之身,换天下太平了三百年,足矣。”
书祈珒“呵呵”冷笑,蓦地,又恨恨道:“我不得善终又如何?你们不也一样,戚沢,徐子澜,乃至众生,到头来,谁不是天诛地灭,这都要拜你们俩这对多情大爱的眷侣所赐。”
“我恨你,恨戚沢,恨这世间所有人,还有师父!这一切都是因为他!”
“他能帮你渡戚沢,却不会帮我救凄凄,他看着我浑浑噩噩,心如槁木,可你宋弋清掉两滴眼泪,他就能心软,能摒弃他心中正义凌然的道。”
“你不过是他弥补给我的替身,到头来他却更偏爱你,明明我才是追随了他几十年的徒弟!秘法,亓云山,都该是我的!我不服,我不服!”
“错的从来都不是我!一碗水,他从来都没有端平过!他不给,我就自己争,我有什么错?我有什么错?”
书祈珒从未像此刻这般失态过,声嘶力竭,仰天锤地,泪与血齐淌,嘶哑的嗓音尖利蜇人,宛若神志失常。
书析伝分寸不让,据理力争:“有什么错?为复活柳凄凄,残害无辜性命,师叔多年教诲,你为祸世间,师妹真心相待,你让她万劫不复,书祈珒,这一路走来,你又对得起谁?你觉得无愧于心,那是因为你愧对天下人!”
柳青芜眼见从方才进门就没瞥她一眼的宋弋清转身,想要攀扯叫人,却回想起过往,悻悻收回,咽下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话。
蓦然,癫狂发笑。
从暗室走出,宋弋清思绪恍惚,冬日的雪斜洒在她身躯上,步履蹒跚,最终索性坐在石阶上,仰头望天,露出细粉脆弱的玉颈:“原来师父一早也知道。”
书析伝站定在宋弋清身前,替她遮挡了大半的雪,手心覆上宋弋清面颊,垂眸时,脉脉温情:“就算师叔对你有所隐瞒,可他对你的爱护不做不做假,我看得出来,你也感受得到,不是吗?”
确实如此,宋弋清不过唏嘘,师父对她虚情假意与否,她切身领会,最能知冷暖。
“书公子所言不差,浔阳真人对宋姑娘,实属真心,要怨只能怨老朽。”
叱月不知何时,竟同徐子澜和戚明轩在一旁拐角处蔽雪,蓦地出声,倒是叫徐子澜和戚明轩为之一惊,面庞上闪过窘态,无地自容到欲图溜走。
书析伝朝那二位颔首,戚明轩皮笑肉不笑地扯唇后,贴上徐子澜耳廓:“看看人家这正房做派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见不得光的外室呢,能不能支棱起来,有点气势?”
要何气势?
徐子澜心弦紧绷,酸楚不已。
他连性命都是书析伝救的,换言之,三百年前,如果不是书析伝用他的命格为自己改了命,或许书析伝就不会死,自己也不会活。
要真是外室就好了,他还能胡搅蛮缠争上一争,可如今知晓其中渊源,他竟连争的资格都没了。
况且叱月仙人说得对,书析伝已死之人,不知何时就元神俱灭,他总不该连让人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吧?
宋弋清黛眉轻蹙,徒添几分灵气:“仙人此话何意?”
叱月捋了捋发白的胡须,懊恼自责:“若非当年老朽一席话,浔阳真人又岂会怕一语成箴,因此寻来那囚仙环。”
“他本想你师兄妹二人互相制约,哪知那两样东西,竟都成了造成姑娘死因的罪孽,追本溯源,一切都是老朽的过错。”
话毕,叱月屈身,抬手作揖,朝宋弋清重重一拜,诚恳郑重,悔恨交加。
宋弋清不知作何想,师父不信她,怕她作恶为祸世间,所以心有忌惮。
叱月又支吾其词道:“宋姑娘,浔阳真人也曾拜托过我一件事,他说,若来日书祈珒作恶,就让我降下神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