束缚消失的鹿鸣动作都要快上几分，她没有贸然去撕扯长书卷，而是控制着自己跳来跳去，引导那两条长书卷相互交叉，让它们自己给自己打个死结。
    不过双胞胎到底还是心有灵犀，鹿鸣的干扰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作用，只是把本来就很愤怒的他们变得更加愤怒，攻击也猛烈起来。
    那些书卷带着火，鹿鸣没办法彻底将人拽出来打架，只能用着卜扔过来的不趁手武器周旋，尝试着拉开距离躲避他们的袭击。
    硬生生被逼退了半个大殿，三人想着要不要想办法遁入小世界里躲一躲时，祝枫终于有了动静。
    她睁眼先是看到了俞一顷的下巴，沉默了片刻，发出一声感叹：“嚯，真新鲜。”
    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扛着乱跑。
    俞一顷发现她醒了，眼睛一亮：“师尊，你觉得怎样……”
    话没说完，他看到了祝枫露出牙酸表情，了然问道：“祝枫？你找回记忆了？”
    不然不会听到“师尊”两字就和过敏了似的满脸痛苦。
    羞耻的记忆一波波涌入脑海，这种喝醉酒发现自己拉着朋友玩过家家的尴尬感扑面袭来，祝枫稳住了表情，或者说是努力制止自己不要捂脸大叫。
    “……对，都想起来了。”
    拜那股尴尬感所致，祝枫此时倒是没有找回记忆的恍惚，只是戳戳他肩膀冷静道，“放我下来吧，你拽着俩铁球跑不累吗。”
    等到双脚落地，她随手将前面被缠住脚的鹿鸣给捞了回来，连带着卜一起放在了身后。
    鹿鸣看祝枫表情就知道她想起来了，很是高兴道：“姐姐！你回来啦！”
    “嗯，辛苦你了。”
    祝枫表情温和，显然清楚是谁在关键时刻拉住了自己，抬手揉了揉她脑袋。
    “哎呀，好可惜，还想继续叫师尊呢。”
    揉脑袋的手僵住，接着狠狠挠了她两把。
    祝枫面无表情地转身，一把抓住冲到自己面前的长书卷，一路走一路裹，最后捧着一大卷来到了炼丹炉前。
    因为祝枫的彻底清醒，炼丹炉内安静了下来。祝枫敲敲炉壁，轻声道：“谈谈？”
    双胞胎没有从炉中出来，只是蜷缩在炉内，静静看着外面的祝枫。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    祝枫直白说道，“我没有把你们救出来，让科养毁掉了你们的神志，把你们变成了全息网上没有意识的数据库。”
    说完这话，祝枫自嘲一笑：“我也挺没意思的，你们早就不在了，现在说这些也只是说给我自己听，根本传达不到你们耳边。”
    因为祝枫记忆回归以及心性的改变，本来暴躁一心想拉着别人一起死的双胞胎变得异常沉默，像是掏空了灵魂的玩偶，静静聆听着她的话语。
    “放心吧，我会替你们报仇的。”
    将手伸进炉内，祝枫似乎是想碰碰他们，但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，犹豫着想要收回。
    双胞胎两人凑上来，用手轻轻捧着祝枫的手，末了在祝枫指尖一吻，露出一个笑容。
    如果说之前的双胞胎只是祝枫心中的悔意与自责拼凑出的概念，而现在的他们才是祝枫记忆中的他们。
    “如果我能多关注一下他们的状态”、“如果做计划时不光注意那该死的成功率”、“如果在调查时不要光听他们报喜不报忧”……
    “如果危险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做”。
    祝枫心中的杂乱想法伴随着如蜻蜓点水般的指尖吻消散一空，身为梦主的她明白自己的心结解开了，彻底拥有了脑室的控制权。
    跟在后面的卜看了会儿，不解风情道：“结束了？嚯，祝枫你能当个最强梳理师了，毕竟这世界上能把自己梳理的大概就你一个。”
    鹿鸣不耐烦插话：“废话，姐姐绝对是最强梳理师。”
    卜不知道怎么较起劲来：“人外有人，你怎么就这么肯定？万一我以后也变得无所不能了呢。”
    鹿鸣：“要是有更强的我就去把他杀了。”
    其他三人：“……”
    祝枫被这一茬打断，什么悲伤情绪都没有了，甚至隐隐有些带孩子的疲惫：“好了，既然问题解决，我们出去再说吧。”
    不然在这大厅待着就想到逼你们叫师尊的样子，怪尴尬的……
    *
    再次睁眼，祝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，可能因为闭眼太久，乍一睁眼被头顶灯光给眩了眼睛。
    等等，不对……
    械心的这个装置和全息眼镜是不能同时使用的，祝枫在坐上装置后就把全息眼镜取了下来。
    而现在……自己能看到东西。
    不同于全息眼镜所构建的景象，祝枫现在看到的世界明显多了很多“细节”。
    比如在强光照射下半空中飞舞的粉尘，又或者是衣服上细微的起球或者褶皱……这些是全息眼镜不会费劲去模拟的细节，但现在真实投射在了祝枫眼中。
    有种过去一直在看普通画质的电影，现在会员开通终于看上了高清画质的感觉。
    祝枫眨眨眼，难以置信地抬手揉了把眼睛，虽然震惊，但心里也隐隐猜测原因。
    过去自己在逃出科养时，顺利安顿好后便得到了双胞胎的死亡通知，那瞬间唯一的感觉便是茫然。
    接着，在自己封锁脑室和记忆后，祝枫便发现没办法看到东西了——仿佛这是对于自己只关注计划，没有注意到其它事情的惩罚一般，瞎得彻彻底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