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连人贪婪地扑上前，紧紧地贴在种子上，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。
    这枚种子身上具有催发一切的生命力，它可以让拟态逐步变成精神体，它可以催动一切可能性，多么美妙啊……
    发颤的手指落在并不光滑的种子表面，连天忍不住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上面。
    他忍无可忍地将无脸人呵斥到一旁，这种时候，就算是自己的精神体，也不能打扰他。
    听啊，多么动听的心跳声，两道心跳声同频地跳动着，砰-砰-砰……
    连天陶醉地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随即看向无脸人，冲他招招手。
    无脸人冲进连天的身体中，他紧紧地抱着种子，闭眼，黑影从他身上无限蔓延，巨大的人影将他和种子一起环住。
    天地寂静，唯有三道心跳声，逐渐同频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数不清的飞船停留在这片混乱的星域，这片星域中，唯有眼前这颗星球还保持着完整性。
    统领站在前方，一双变得苍老的眼睛看着它，已经看了很久。
    几个军区的军长在她身后站着，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    “斯伯，我记得你孩子出生的时候，你还给大家发了夫人亲手做的糖。”
    双眼布满红血丝的李斯缓了一下才听明白统领说了什么，他点点头，“您还记得，不怕您笑话，其实那是我做的。”
    统领还是笑了，“我知道，你夫人做的糖不是那种味道。”
    李斯伯讷讷无言，不知道说什么。
    “你的孩子，也在这颗星球里面吧？你后悔吗？”
    “什么？”李斯伯说不出来，后悔吗？
    统领并不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，李斯伯的安静，已经是他的回答。
    “无水大师，阳莱有给你留什么话吗？”
    柳无水哑着嗓子，说：“留了，说是轰完星球后如果能找到一颗星石，就将这枚星石放到蓝星最高的那座山峰上去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，我去过的。”那座雪山，充满造物主的神奇。
    统领又问：“还有吗？”
    “还有……”柳无水想了又想，摇摇头，“没有了。”
    一颗埋在雪山的星石，就是她最后的愿望吗？
    那座山峰足够高，高到可以看遍河山。
    “阿英，你的孙子呢？有给你留什么话吗？”
    严奶奶摇摇头，“没说什么，让我不必伤心，那把剑会代替他，守护家族。”她的掌心一直盖着另一只手上的拟态戒指。
    这枚拟态戒指和其他拟态戒指不一样，带着并不灼人的热度。
    统领问完了该问的人，转身离开，留下了最后一道命令。
    “开始吧。”
    那个想要回到蓝星的孩子，那个想要陪伴在爱人身边的孩子，将会变成一颗也许并不闪耀的星石，被放在一座经年不见人的冰冷山巅，不过有彼此陪伴，也许他们并不会觉得孤独。
    这些被遗留下来的人，这些失去儿子、孙子、友人的人，会被那跗骨般的疼痛紧紧缠绕，也许要十年、二十年……甚至是一辈子，这种痛苦不会缓解，只会沉淀。
    痛和爱一样长久。
    她很久以前就明白，他们，也会明白。
    唯有自洽，才能在未来这漫长的岁月中，好受一些。离开的人总是洒脱的，留下来的人，谁又能释怀呢？
    “不要！你们不要炸！阳莱和李季同还在上面，他们还在上面啊！”月怜冲上前，哀求地看着李斯伯，“叔叔，他们还在上面啊……”
    佛越拉住月怜，忍住悲痛，“抱歉，叔叔。”
    李斯伯摇摇头，扶起月怜，“我知道，我们都知道，这是他们的选择，不是吗？”
    月怜瘫软在地，转头看向齐齐抬高的特级攻击拟态和各种已经做好准备的精神体，泪如雨下。
    “轰……”
    月怜睁大了眼睛，几乎是凶狠地擦掉，她只想要再看这颗星球一眼，她知道，今天过后，这颗星球连带着阳莱，就再也没有了。
    这个世界上，不会再有一个阳莱了。
    第372章 死也死的那么牛逼
    在所有攻击落下的时候，佛越紧紧地看着林立人，见他冲出去的时候，迦楼罗紧紧地抓住了他。
    “放开我！”
    佛越已经精疲力尽，失去伤心的力气，“你这样做，是想表达什么？”
    “他们会开心吗？”
    林立人看着星球一块一块的破碎，那些碎块，并没有在宇宙中游荡，而是被围在外面的拟态挡住，第二批军队立刻上前，将那些碎块击成粉碎。
    还有第三批，他们会确保，没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星石能够从这铺天盖地的巨网中逃脱。
    林立人哭到不能起身，“佛越，就算我求你，你小时候欺负我的事情我都原谅你，求你。”
    佛越没有应答，他看着那颗一碎再碎的星球，怔怔地想，原来，不会有星石。
    那阳莱，你应该告诉我们，要怎么才能从这些飞灰中攒出一块星石来呢？你总是会给我们出难题，只是这次你不给我们答案，我们要怎么办呢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连天听见了轰鸣巨响，地动山摇，但是他全然不顾，依旧紧紧地抱着这枚巨大的种子，种子的外壳越来越薄，无脸人的脸上出现了睫毛、毛孔和细小的绒毛。
    五官越来越精细，就像一个真正存在于世界上的人。